第536章 给前夫看诊,三爷醋意翻滚
车子驶离市区时,林清欢才发现司夜宴选的疗养院藏在一片山坳里。
成片的香樟树枝繁叶茂,将白色的建筑裹在浓绿里,远远望去像块被苔藓覆盖的玉。
“孟海安排的地方。”
司夜宴转动方向盘,目光掠过后视镜里林清欢沉静的侧脸,“目前,他全身器官衰竭,是这里的医生勉强吊着他的命。”
林清欢指尖在膝盖上轻轻蜷起。
她许久没见过陆承洲了。
还记得当初离婚的时候,他穿着定制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说“林清欢,你会后悔的”。
那时的他意气风发,是陆氏集团最年轻的继承人,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沦为冰泉岛实验桌上的“标本”。
疗养院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,脚步声被吸得悄无声息。
护工推开最里间的门时,林清欢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混着松节油的味道,那是油画颜料的气味。
陆承洲坐在窗边的轮椅上,背对着门口。
阳光落在他削瘦的肩膀上,勾勒出嶙峋的轮廓。
他穿着宽松的米白色病号服,手里正摸索着一支画笔,在面前的画板上胡乱涂抹,画布上只有些杂乱无章的色块。
“陆先生,林医生来了。”
护工的声音放得极轻。
陆承洲没有任何反应,手指仍在画布上机械地滑动。
他的耳朵里塞着定制的耳塞,那是为了隔绝外界杂乱的声音刺激。
冰泉岛的神经毒素摧毁了他的听觉中枢,任何声响都会转化成尖锐的疼痛。
林清欢放轻脚步走过去,蹲在他面前。
这是她在冰泉岛事件之后,第一次看清他的脸。
曾经英挺的眉眼此刻紧闭着,眼窝深陷,睫毛稀疏得几乎看不见。
鼻梁上架着副黑色的遮光镜,遮住了据说已经浑浊如雾的眼球。
“陆承洲。”她轻声唤他,声音平稳得像在对普通患者问诊。
轮椅上的人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,握着画笔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
他听不见,但似乎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,喉结滚动了一下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司夜宴站在门口,目光落在林清欢微微蹙起的眉头上。
她的指尖悬在陆承洲的手腕上方,犹豫了半秒才轻轻落下。
指尖的温度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,司夜宴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,又很快松开,指腹在裤缝上蹭了蹭。
“我需要给他做神经反射检查。”
林清欢抬头对护工说,“麻烦准备一下肌电图仪和红外热像仪。”
护工应声出去后,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。
陆承洲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,另一只手在膝盖上反复摩挲,像是在表达某种不安。
林清欢解开他病号服的袖口,露出瘦得只剩骨头的胳膊,那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针孔疤痕。
“这些是……”
“他看不见听不见,疼了痒了只能靠自残引起注意。”
司夜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平静无波,“护工说去年最严重的时候,他把自己的手臂划得全是血。”
林清欢的动作顿了顿,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盒。
她捏起一根银针,在陆承洲虎口处的合谷穴轻轻刺入,针尖没入半分时,他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。
“有反应就好。”
她松了口气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。
司夜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,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,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书房,她对着冰泉岛的研究记录看了整夜,晨光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时,她眼里的光像极了此刻。
那是医生面对疑难杂症时,独有的执着与热忱。
肌电图仪的导线贴在陆承洲的太阳穴和后颈时,他明显躁动起来,身体向后仰着,试图挣脱。
林清欢按住他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:“别怕,很快就好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陆承洲自然听不见,但那只按在肩膀上的手稳定而温暖,竟让他渐渐安静下来。
司夜宴站在旁边,看着她微微前倾的身体几乎要贴上陆承洲的侧脸,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,转身去倒了杯温水,放在离林清欢最近的床头柜上。
“神经传导速度比预想中好。”
林清欢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波形。
“冰泉岛的毒素虽然破坏了中枢,但外周神经还有修复空间。”
她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金属盒子,打开后里面是几支透明的药剂。
“这是根据冰泉岛植物提取物改良的神经修复剂,我需要注射到他的听神经和视神经附近。”
注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。
当药剂推入听神经附近的穴位时,陆承洲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,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。
林清欢立刻示意司夜宴关掉房间里的空调。
她想试试,外界的声音刺激会不会有反应。
空调停止运转的瞬间,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。
几秒后,陆承洲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,节奏和刚才空调关机的声响频率惊人地相似。
“他听见了!”
林清欢的眼睛亮了起来,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。
司夜宴的嘴角跟着弯了弯,只是目光落在陆承洲那只还在无意识敲击的手上时,指尖又在水杯壁上轻轻划了一下,杯沿留下道浅浅的水痕。
接下来的视觉刺激实验更让人振奋。
林清欢用特制的红光笔在陆承洲眼前晃动时,他紧闭的眼皮底下,眼球竟跟着红光的轨迹转动了半圈。
虽然遮光镜挡住了视线,但这细微的动作足以证明,视神经的功能正在恢复。
“该试试发声了。”
林清欢拿出压舌板,示意陆承洲张开嘴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,配合地张开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气流声,像是被堵住的风箱。
“放松,试着发‘啊’的音。”
林清欢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喉结上,感受着声带的震动,“对,就是这样,再用力一点……”
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药香,陆承洲的喉结剧烈滚动着,突然发出个极轻的音节,像破了的气球漏出的气。
但那确实是“啊”的音。
林清欢猛地抬头,正好撞进司夜宴看过来的目光里。他的眼神很深,看不出情绪,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:“手汗。”
林清欢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,接过纸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,司夜宴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,转身说去看看护工怎么还没送检查报告来。
他走后,陆承洲突然抓住了林清欢的手腕。
他的手劲很大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,像是在急切地说什么。
林清欢安抚地拍了拍他:“不用谢,你只是我的病人,无关其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