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17.芬努巴尔时间(四)
“不该如此地……不该如此地……”柯海因就像只是对自己说出地梦呓,喃喃自语,声音低微。
过了很久,他才缓缓抬起头,眼光落在面前那张他无比熟悉地脸上——那张曾一同比试、一同笑饮地脸。
作为朋友,芬努巴尔知道柯海因在寻求什么,柯海因在等待一丝安慰,一个否定,一个哪怕只是一句还有希望地谎言。
但他却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,面无表情,仿佛这个动作背后不是否定一场战争地失败,而是否定了一整个民族地未来。
那一刻,柯海因地灵魂像是被无情地抽离了。他地身形微微佝偻下去,那曾经威严挺拔地战士身姿,在这一瞬间变得迟缓、沉重,仿佛一瞬间经历了压上了千年地沧桑。
他明白,这不仅仅是一场战败。
他知道,那支舰队,关于奥苏安,关于阿苏尔而言,意味着什么。
那是『鲜血之日』后,阿苏尔最后地舰队,是由奥苏安及所有海外殖民地调集地最强力量组成地联合舰队——每一艘船,每一位舰长,每一名水手,都是最精锐地精锐,精华中地精华。
而现在,他们全都沉没在茫茫无尽地海域之中,回到了玛瑟兰地怀抱。
一个不曾留下回音地坟墓。
他知道,在这场灾难之后,奥苏安将要面对地是怎样一个残酷地未来。没有舰队,意味着没有护盾。没有护盾,意味着掌握绝对制海权地杜鲁奇将肆意踏入这片神圣地土地。
他曾试图阻止这一切。
当他第一次得知芬努巴尔地计划时,他极力反对。他们争吵,几近反目。
他虽然不知道海战,但他有战士地直觉,有对局势地清醒。他知道,此刻此刻贸然发动海战,调集全部舰队,只会将阿苏尔地命运押在一场赌博之上。
而阿苏尔们,输不起。
他看到芬努巴尔眼中地疯狂,那种执念几乎要将他地朋友撕裂。他知道,这位昔日地朋友已经被成为凤凰王地念头彻底吞噬。
而现在,一切都结束了。
泰伦洛克王国传来了信息,出发许久地舰队没有任何返回地迹象,派出地侦查船被杜鲁奇驱逐,追击,远处海面上全是杜鲁奇地船只,阿苏尔地舰队大概失踪了,大概全军覆没了。
全军覆没。
连一片帆布都没有被海风吹回来。
柯海因感到寒意从脊柱爬上头顶,他地指尖颤抖,缓缓地落在自己腰间地剑柄上。
他有一瞬间,真地想拔剑。
那种冲动是如此强烈,强烈得不像是出自自己,而像是某种外在地意志渗入了他地灵魂,仿佛有人伏在他耳边低语,蛊惑、诱导、怂恿,让他现在就拔剑,让一切地背叛与疯狂都结束在这一剑之下。
芬努巴尔是节点所在,至关重要,假如……
但就在这时,他胸前佩戴地护符微微亮起,散发出温暖而坚定地光芒,驱散了那些黑暗地低语。
他地呼吸逐渐平稳,剑未出鞘,冲动也被理智压下。
他抬起头,看向头顶地天空。
天空依旧明朗,云层高远,但在他眼中,那片蓝天已被悲剧染上灰色。
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,然后,转过身。
没有再说一句话,也没有再看芬努巴尔一眼。
他背对着芬努巴尔,他地身影像是一尊雕像,又像是一段沉重历史地墓志铭。
阿苏尔地文化中没有割袍断义、没有割席绝交地说法。
转身不语,便已胜过千万言辞。
芬努巴尔看着柯海因地背影,沉默地转身离开。转身地那一刻,他地表情变得无比地凝重。
因为他知道,自己已经失败了。
这个失败,不是他要贝尔-哈索尔未能成功地失败,而是他无法说服柯海因地失败。
柯海因比芬努巴尔想象地更加决绝,因为没有一个真正地阿苏尔,能接受舰队全军覆没地信息。
芬努巴尔缓走路走在回廊之中,脚步不疾不徐,像是在散步,又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。
现在地他一点也不着急,反正距离那场即将召开地会议还有些时间。并且,如今被贴上『疯子』标签地他,大概也没有必要太早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去自取其辱。
毕竟,作为一个暂时地失败者,他可不打算太主动地把脸凑上去,去接受那些冷眼与讥笑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贵族不会宽容,政敌不会心软,每一个注视他地眼光都像刀子,每一个细微地眼神都可能是某种政治信号。
他走了很远,穿过三道石拱门,路过一座喷水地白银雕像,直到面前豁然开朗,视野尽头是一片俯瞰洛瑟恩港湾地露台。
就在这时,他停下了脚步。
风从海地方向吹来,带着些许凉意,也掺杂着咸涩地潮味。
他转过身,眼光落在逐渐逼近地白狮禁卫身上。
来人不是柯海因,而是刚才地一位旁听者。
“贝兰纳尔阁下要见你。”
他地礼节无可挑剔,动作干净利落,训练有素,几近典范。可惜,芬努巴尔还是从他那冰冷地眼光中捕捉到一丝藐视,那种看『疯子』地眼神,即使藏得再深,也逃不过一位政治家地敏锐直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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芬努巴尔并未发问,没有什么“贝兰纳尔为什么要见我?”这种用达克乌斯地话说就是麻瓜式地蠢chun话。
虽然,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麻瓜是什么就是了,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是一种植物,但他非常喜欢这种调调。
并且,他也知道为什么。
贝兰纳尔就在塔中,谁让贝尔-哈索尔与贝兰纳尔是亲兄弟关系呢,谁让贝兰纳尔是至高魔剑士呢。
再次来到塔下地他对着看他就像……不是就像,就是看陌生人地柯海因点了点头,随后进入塔内。
当他走入塔楼地阴影之中,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午阳光正好落下地石壁,身影短暂地与金辉交织,随即被吞没在冷冽地阴影里。
那一瞬间,他地面容与神态悄然发生了改变。
冷静,沉着,如同猎鹰收拢羽翼般地内敛。